司宫令 第68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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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林泓不答,只凝神盯着蒖蒖,问:“谁告诉你的?”
  蒖蒖恻然一笑:“庄文太子……以一种特别的方式。”
  此时杨子诚从旁长叹道:“这事是真的。在被官家派往东宫做都监之前,我是官家的近侍,从他少年时起便服侍他。他很信任我,当年与张国医及令尊议此事,常让我暗中联络,所以我知道其中隐情……此计虽然成功了,但令尊付出了生命,而张国医则名誉扫地,成为朝臣心中的背信弃义、卖友求荣之小人,后来也不知所终。此中内情无法公开,想必宣义郎及令慈皆蒙在鼓里,一直不知真相。”
  林泓目光在杨子诚与蒖蒖之间游移,显然是在衡量他们所言的可信度。蒖蒖遂道:“杨都监忠诚可靠,从无妄言,所以当初官家才在王慕泽事发后将他派往东宫,负责引导庄文太子。而我,面对老师,我总是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,以前如此,如今、将来也会如此。何况,经历了这些生生死死之事,老师还会认为我有必要编造谎言欺骗你么?”
  林泓默然不语,蒖蒖又道:“这个故事还没结束……大奸臣死后,家破人散,而他有个孙女,被母亲引导着,去了岭南……”
  林泓心下悚然,然而神色未大改,只凝视着蒖蒖,微蹙着眉头,屏息静气听她述说。
  蒖蒖把玉氏利用柳婕妤冒充林泓表姐,入宫为嫔御之事化为故事讲了出来,一直讲述到太子撞见柳婕妤拜月祭父,此后不久太子离奇身亡。
  杨子诚亦继续作证,把自己在岭南遇见柳家启蒙先生的事告诉了林泓,向他证明柳婕妤实非其表姐。
  听二人讲完,林泓许久不曾出声,蒖蒖知道此事对他的冲击无异于天翻地覆,只是他生性内敛,喜忧哀乐皆深藏于心,心中已伤得血流成河,面上偏还是淡淡的样子,就如此刻,除了蒖蒖低目瞥见他双手暗暗握拳,指甲深掐入手心之外,他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异常。
  “你为何刻意提起这些?”良久后,他才黯然问。
  蒖蒖道:“我想知道,老师与柳婕妤及玉氏往来时,有没有发现事关她们身份或庄文太子的可疑之处……为了澄清庄文太子之事真相,为了洗刷流言强加于他的耻辱和我蒙受的不白之冤,为了挡住奸佞之人伸向天下权柄的手,我需要更多证据。”
  林泓再度缄口,不发一言。
  蒖蒖明白他对柳婕妤的多年情分非自己寥寥数语所能割舍,哪怕他明知她与他无任何血脉联系,甚至有可能是仇家之女。
  她暂时未再劝说林泓,转首看看适才僧人留下的花枝,起身去往僧人插花的座席,自择花枝插进瓶中。
  她先插好几枝从绿到红色彩渐变的枫叶,又剪了一些白色小菊参差点缀,然后选了一朵红色菊花插在近瓶口处,两枝同色蓓蕾一高一低立于那朵花后,略一调整,让三枝花伸向不同的方向。
  林泓默默看着,不置可否。而当蒖蒖剪了一枝红色木芙蓉,试着插在菊花旁边,并问他是否合适时,他制止了她。
  “这木芙蓉与菊花同色,也差不多大,不能同插。”他对蒖蒖道。
  “为什么?”蒖蒖问,“这两朵花都开得很好看,我想当作最重要的花材,同时用。”
  “一瓶花中最重要的花材只有一种,两种类似的花同时用,就都不是‘最’重要的了。”林泓仍如往昔那般耐心教导,“要懂得取舍。”
  “是呀,要懂得取舍。”蒖蒖放下花枝,直视林泓,肃然道,“大义与生命不可兼得,令尊选择了大义;大义与名誉不可兼得,张国医选择了大义;如今,大义与儿女私情不可兼得,老师会选择什么?”
  林泓与她相视良久,想必内心在痛苦挣扎,最后微垂目,转而凝视那散落的花枝,终于开了口:“庄文太子饮菌蕈水中毒之前,玉氏曾来找我,说柳婕妤想仿东宫水道,引山巅泉水入阁中,问我要东宫泉水管道地图参考。我当时不疑有他,借给了她……太子病倒,你来找我问水质,我后来想起此事,隐隐觉得此事可疑,对庄文太子深感愧疚,所以专程赴东宫请罪。”
  “是了,山中管道上覆有遮盖物和泥土,若非有地图,一般人不能这般容易地找到并挖开管道。”蒖蒖错愕地冷笑一声,“你为何当时不说?”
  林泓道:“此事说出来,牵扯甚广,何况我也只是怀疑,没有确凿的证据。”
  蒖蒖想想,也可明白他彼时想维护柳婕妤的心情,也明白了他在太子痊愈后为什么一定要去请罪。百感交集之下不知说什么好,良久后才生硬地道:“多谢你告诉我此事。”
  “还有一事。”林泓又道,“后来,柳婕妤让我为她改建芙蓉阁园林。有一天,玉氏请我派一位工匠去为她修补漏雨的屋顶。工匠回来后告诉我,其实是玉氏床底地板下有一间小密室,那时渗了水,所以让他去修补……第二天,这位工匠忽然留下书信,说是父母患疾病,他必须回乡,从此失踪,也不知是否真的回乡了。”
  言罢他抬首看蒖蒖,道:“如果将来要搜查芙蓉阁,不妨去找到这间密室,玉氏或许会在里面藏一些重要物件。”
  蒖蒖尚未应对,杨子诚已起身朝林泓长揖:“宣义郎,异日庄文太子与吴典膳沉冤得雪,我必禀明官家,不忘你今日直言之恩。”
  林泓勉强一笑,站起来还礼,然而不知是久坐后骤然起立还是适才过于伤神伤情,莫名一阵眩晕,身子晃了晃。蒖蒖从旁看见,下意识地伸手去扶,林泓右手垂下,正好握住了蒖蒖伸向他的手。
  他的手格外冰凉。
  蒖蒖垂目看去,只觉那只手如冰似玉,洁净白皙,此刻握着她的手,指节微屈,形状修长美好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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